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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OC、私設

*超級車禍的車

*感謝各位抽空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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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暖陽傾瀉在徒步路徑上,迎面吹來的寒風依然刺骨,女孩將外套拉至頸脖處,重新繫好圍巾,跟著身兼導遊的室友Adela踏上灰白的岩石,碎石從手中腳底脫落滾動而下。

「需要我放慢一點嗎?」

「沒問題。」

 

Adela不時回頭注意她、確定有跟上速度,數小時過去,扶起手腳顫抖的女孩,用濃厚義語口音的英語興奮告訴她:「妳成功爬完眾神之路了!」

一望無際的碧藍海洋與蔚藍天際嵌合成線,阿瑪菲海岸盡入眼簾,驚嘆著言語無法形容的景致,眼眶竟發酸起來。

「這邊很棒。」Adela貼心的抽了張衛生紙給她,雖然口音問題讓一開始的溝通上有許多障礙,但女孩釋出的善意與熱情讓她非常喜歡,只知道她年僅二十過半、從事剛崛起的某家影視相關產業的老闆、在國內外有一定的知名度,大體上是個事業有成的女強人,目前正出國在外進修。

 

只不過一個事業正上風的老闆突然出國進修將近三年左右、求學途中都沒回國看看公司,讓她有些不解。

『或許是出來散散心。』她接客範圍廣闊、其中不少業界高層,依著經驗暗自替女孩附上註解。

 

眼前她被美景震撼住、手中握著方才給的衛生紙,吸取落下的淚水,Adela在近處找地方休息,她知道此刻女孩需要點私人空間來平撫內心的激動昂揚,會喜歡導遊這份職業除了坐不住辦公室以外、看著因生活而沮喪的客人因美景又振作起來,這份莫名的成就感與感動或許是這份工作給予的動力。

看到女孩情緒平復了差不多,Adela指著旁邊的小徑:「這條路下去會有村子,可以在那裡休息,也有車可以搭下山。」

「我們去村子看看吧!」女孩遠比在山下時更有精神、燃起了玩心跟好奇心,興致勃勃想再多玩一會。

「好主意!那裡有好喝的granitalimoncell,妳一定要嚐看看。

「麻煩妳了。」

 

繼續在蜿蜒小徑前行,路況比剛才輕鬆許多,兩人還有餘力可以聊天拍照,用危險的姿勢拍幾張連綿著阿瑪菲海岸的部分蘇連多半島,不久後站在個熱鬧非凡的小村前,旅遊勝地的原故,國外觀光客非常多,主道上擠得水洩不通、寸步難行,導遊拉著女孩努力穿過人海,停在一間小店前。

「就是這裡,來、我們進去吧!」

Adela抹去額上的汗,推開木門、上頭的風鈴隨之響起,將女孩安頓在靠窗的位子,自己到櫃檯點餐,熟門熟路的模樣可想而知她來過好幾次,與站櫃台樣子像老闆的老伯熱情攀談,並交給她兩杯液體色彩繽紛的玻璃杯。

「這是granita,桃子口味,可以跟著優格一起吃,也可以加進酒類,妳想要龍舌蘭還是白蘭地?

「白蘭地好了,謝謝。」

例行拍上幾張照片,湯匙舀起優格與冰沙放進嘴裡,又酸又甜的滋味刺激味蕾、分泌些許唾液,女孩忍不住一口接一口、很快就見底。

「妳還沒倒酒呢!」Adela主動將一旁被忽略的白蘭地倒入杯中,女孩遲疑數秒,小酌一口。

「咳咳咳咳───」

入口的白蘭地辛辣刺鼻,嗆得她咳嗽不止,按住不間斷的眼淚與鼻水,整個人彎下腰,想將音量降低。

「哎呀!白蘭地很嗆人的!」抽起一旁準備的溼紙巾、替她擦擦通紅的眼睛跟鼻子:「嵐,還好嗎?」

「好久沒喝、還是這麼難以下嚥。」

「好久?妳以前喝過是嗎?」

看著Adela,嵐不自覺搔了搔頸部,這是她在思考時會做出的舉動之一,放下手中的玻璃杯,開啟手機相簿、點到她這幾年來想開卻不敢開的資料夾並遞出去:「他叫李澤言,是我的前男友。」

 

三年前,

今天是到華銳匯報的日子,經過李澤言兩年的洗禮,原本雜亂無章的企劃書也變得井然有序,至少被糾正的地方少了、被退回去的次數也下降許多。

嵐對這次格外有信心,預估應該可以在三次以內就能上繳成功,這是自己跟員工們都很喜歡的主題,她跟著其他員工一起搭乘電梯上樓,電梯在某層樓停下,員工們陸續離開,剩她一人繼續搭乘。

在沒人的電梯裡她會動來動去減少壓力或是整理衣服跟頭髮,可今天卻是對著映照自己的鏡面發楞,李澤言這一年來的變化讓她起了不淺的疑心。

 

聰明、理性、不近人情,這是她對李澤言的第一印象,加深認識後才知道他的溫柔體貼,結為情侶後對自己的包容似乎沒有極限。

亦父亦師,李澤言在身邊扮演多樣角色,如去世父親般的細心照顧,指導同為最高管理階層但經驗尚淺的部分。

之於情人,李澤言也沒有疏忽,除了職業的忙碌不免聚少離多,但卻能照顧填滿極度缺乏安全感的自己,大概是甚麼偉人轉世才能碰上他。

 

可這一年,李澤言明顯的出現疲態與打馬虎眼,連續加班的紀錄更新到五天,回家只是摸摸她的腦袋、洗過澡過後直接進入深層睡眠,以前也有相同情況,但他會主動說明哪個公司出問題、或者要收購甚麼企業、諸如此類。

這次卻什麼都沒說、問了也敷衍帶過,心想或許是不想讓自己擔心、可這次時間持續太久了。

懷疑每每被他的接觸消去大半,相信溫柔的輕撫跟熟悉的體溫還是自己的避風港,加上以前良好形象,沒什麼好懷疑的。

 

最後、事情朝著意料不到的方向推進。

某天嵐一如往常去華銳匯報,敲了敲門,裡頭細微的交談聲頓時停住,幾秒後門被打開、是一位沒見過的長髮女性。

「不好意思打擾你們。」所幸鍛鍊出的社交習慣比受到衝擊的私人情感反應還來得快,不至於做出失禮幼稚的舉動表情。

「不會,我們剛處理完。」長髮女性莞爾一笑,帶著幾張紙離開辦公室。

確定對方闔上門,將匯報全放到桌上,自己則坐到一旁的沙發,低頭看著自己的高跟鞋鞋頭:「那個人是誰?」

「可以了,她是我認識的設計師。」整理好資料,李澤言拿下眼鏡按著鼻樑,鼻樑上已有深深的壓痕,可能從一早就帶到現在沒拿下來過,眼中藏得極深的期望看向嵐,她知道那是李澤言難得的撒嬌。

「幫你設計什麼?什麼時候開始的?」但被懷疑佔據,怎樣都無法接近他,與平常的自己相反,但長達近一年的猜疑、終究有些克制不住。

他的交際圈多少都有這種亮麗聰慧的女性,自己心知肚明。

「服裝相關、大概這幾週吧。」

「那樣……

後續被電話鈴聲蓋過,他接起手機,眼神示意自己等一等。

敷衍跟避重,心裡的煩躁與怒意迅速上漲,故意忽略桌上特意幫自己準備的甜食,氣沖沖走出辦公室。

……

 

看著飛快的腳步,李澤言當然知道她已經生氣了,只是考慮到當前狀況實在無法開口,萬萬沒想到以往雷厲風行的自己也會有躊躇不決的時候,收回想追上去的腳步、理性再次掌握感性,將希望都寄託到晚上。

時間顯示將近十一點,結束了所有工作,嵐斜躺在沙發上刷新聞,熱門區突然彈出李澤言的身影,指尖下意識點進去,分類不是往常的財經類、卻是分到八卦娛樂區。

是李澤言與早上那個設計師,高解析度的照片是她下車的模樣。

身為媒體人知道為了吸引觀眾的點閱與好奇,會下比實際情況要來誇張幾倍的標題、內容、跟幾張過於曖昧的照片,八卦娛樂更甚,但此刻嵐似乎失去判斷能力,被聳動的標題與浮誇的內容唬得一愣,連大門門鎖轉開的聲音都沒聽見。

「妳在看什麼?」

李澤言將外套掛上椅背,傾下身看了標題後就準備回房換衣服。

「沒事別看這種東西。」

「所以她是誰?」

語氣裡面的顫抖讓他有些愕然,想安撫她的手被擋在空中。

「只是普通的設計師、會需要送她回家嗎?」漏洞百出的問句、如果是平常的他早就無奈反駁回去,只是今天雙方都有些失控。

「跟她討論得太晚了,加上她家就在前幾條街,所以順路送她回去,而且她坐在……

「你不會避嫌嗎?」

話一出口就後悔了。

 

她很清楚李澤言多顧慮自己,交往後空白的八卦新聞依然保持一片乾淨,能夠請人代勞的女賓全讓魏謙處理,不能的都會事前告知,送設計師回家不過是因商談造成對方晚歸所釋出的最大禮儀。

李澤言微微瞠目,想開口解釋卻又閉上嘴巴,手用力握拳又鬆開,緩緩嘆氣。

「我今晚不待在家了,早點睡。」再度撈起椅背上的外套,打開門頭也不回關上。

結果自己成了把李澤言趕出家門的渣女,嵐用力抓著臉頰與後頸,腦中一片混亂。

雙手抱著膝蓋,將頭埋在手臂圈出來的區塊,淚水滑過紅抓破皮的臉頰,有些刺痛,發脹的大腦才冷靜下來。

這不是自己想要的、她傷害他了。

 

不如李澤言那樣冷靜理性,以前做事時常不顧後果,相處日子下的薰陶與潛移默化,以為自己沉得住氣許多,結果在最關鍵的時候還是捅出了大簍子,對象不但沒生氣,還自己離開家裡。

點開一封由義大利傳媒聞名的某所大學的來信,內容是歡迎她過去進修,只是名額有限希望盡快做出決定。

原本要跟李澤言好好討論,可目前狀況,只能自己決定了。

這一趟就是三年、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其實她非常想去,自從繼承父親去世後一頭栽進公司,雖不討厭,但很累。

況且,她想再爬更高一些,不希冀併肩同行、但能將距離再縮小些,對得起自己也對得起他,對得起當初義無反顧投入大量資金的李澤言。

就算再次回國後,身份不是女友也無所謂。

 

回復完信件,開始在家裡到處走動收拾必要的行李,走進臥房打開衣櫃將便服全搬了出來扔在床上,視線落在床頭的柴犬大抱枕,那是李澤言某天下班時帶回家的。

當時的他冷著一張臉將抱枕塞進自己懷中,但被紅透的耳朵給完全出賣了。

手拿著抱枕遲疑了許久,最後還是放回床頭,這是種儀式,讓自己徹底離開他的保護圈的儀式。

點開簡訊,對話還停留在三天前、他在回家前問晚餐想吃什麼,當時因為跟拍沒看手機,因此轉成電話。

 

深深吸了一大口空氣,刪刪打打,最後是詳細敘述去去義大利的事情與安排、自己的不足,但最重要的部分只是少少打上幾句:『如果這三年有心儀的對象話,趕快去追人家。』之類的語句。

這大概是目前自己所能想到最中庸的用詞,傳過去幾分鐘後,果不其然、李澤言的電話接連不斷,當掛下第五通後,傳了一封簡訊,寥寥數語:「注意安全,保重身體,有失……

疑惑看著最後兩個字,但腦袋已經一連串的事情疼痛不已,總之、他是同意了。

 

隔天,一到辦公室就跟核心員工們簡單解釋這三年的計畫,並請託安娜代理公司。

安撫好哭得亂七八糟的悅悅跟顧夢,蹲在自己辦公室裡收拾剩餘的私人物品。

「李總那邊呢?」安娜似乎發現了端倪,順手帶上門,隔絕牆外的耳。

「有通知了。」

「通知?」安娜加重那兩個字、靠在辦公桌看著蹲在地上的嵐,知道瞞不下去,解釋的音調悶悶的,手上的速度慢下來,最後停止。

「妳居然能把李總趕出家門……」安娜對李澤言主動離家的舉動嘖嘖稱奇,被嵐翻了一個白眼,才清了清喉嚨:「雖然說妳的問題很大,但也不能說李總完全沒錯。」

「什麼意思?」她不太能理解。

 

這幾年來自己不知道做了多少讓他傷腦傷神的事情,生病胡亂吞成藥結果弄得更糟跑去醫院掛急診,工作上各種離奇的失誤讓他大開眼界,極度不規律的飲食他也費了好一番功夫才矯正過來,各種糟糕的生活習慣在他各方面的督促下養好,還要做到情人應盡的疼惜,細數下來、李澤言簡直成了自己的再生父母。

「反正妳都要出國、這三年好好想想,別一頭霧水的回來,路上小心。」

 

太陽西沉,光線從窗邊傾落,嵐的臉鍍上了層橘光,杯中冰沙已融成水,沿著邊緣滑下的水珠將木製杯墊浸染成深色,指尖來會觸摸著木頭桌角的突出,眼神渙散,手機早就進入待機模式。

「我們要下山了,天色很晚,會危險的。」Adela打斷了凝滯的時間,吃下最後一口蛋糕,在她收拾的同時候趕緊結了帳。

「對不起,我也出一半吧。」

「之後再說吧,趕快、我們快回家吧。」

搭上公車,車子平穩前行,Adela已經睡著了,捲曲的金髮隨著腦袋擺盪,嵐一手攬過她的肩頭、讓頭部擱置在自己肩膀上。

 

忙碌充實的國外生活不知不覺過了三年,整個人煥然一新,閒暇之餘沒少搜尋關注李澤言任何的新聞,這個月收購了哪間公司、跟誰合作,三年裡,他涉及產業種類繁多。

讓自己非常意外的、李澤言在她離開的第一年毫無預警開除一位草創期的元老員工,依稀記得是李澤言少數信任、也常出席重要場合,這消息佔據好幾天的國內外的新聞版面,內容是各種權宜猜忌的大雜燴,把他形容成過河拆橋又冷血無情的壞老闆、完全沒顧及到對方的家庭與生活、只付了資遣費就草草了事,繼而衍生股市動盪與數起輿論。

這起事件波及到許多排名前段的子公司造成虧損,只有少數幾家所幸影響相對較輕、自家公司也在其中。

想起當時與安娜姐視訊,她非常平靜的簡單敘述幾個知名節目因為華銳的關係連帶被取消,但其餘的都維持在一定水準,並且重新接了幾個新節目、營運上不成問題,倒是一旁的悅悅跟顧夢慌成一團。

安娜姐在結束視訊前告訴她:「聽魏謙說這是華銳最危險的一次,他們虧損的數字可以讓我們白吃白喝好一陣子。」

大概可以想像得到那幾個月華銳的員工面對李澤言有多心驚膽顫。

沒料到華銳會出如此嚴重的問題,讓當時看戲與敵對的公司執行長們不時製造各種真假半參的流言,華銳股市一落千丈,一個月的沉澱,李澤言親自現身說明,低迷的股市像彈力球似的,隔日交易量遠遠超過其他敵對公司。

 

……說明。」

不經意的低喃,透過車窗看著橘紅緩慢落入山巒,手裡的手機畫面還停留在李澤言的相簿,低頭看著、指尖滑著,不曾間斷思念的模樣進入眼中、再向左離去,數百張的相片、短短幾分鐘就看完了,三年來沒有新的照片、舊照早已深深烙印於腦海中。

細數日子間,自己還是在原地踏步,對於與李澤言的關係。

交往經驗甚少的自己,面對李澤言是戰戰兢兢到了極致,沒有以往的鬥嘴吵鬧,只是正經八百的應聲,感覺關係反而比還未交往時更加疏離。

 

「妳很怕我嗎?」

某日,許是李澤言忍不住了,匯報結束後將嵐留下,抱著她坐在沙發、頭靠在肩窩,悶悶問著。

「當然不怕,完全不怕!」

……妳全身僵硬。」

用指尖提起她的下頷,正視自己,雙脣輕啟:「我知道我讓妳倍感壓力,但希望妳多信任我一點,有問題就問,別自己瞎猜,對妳我沒什麼秘密。」

前額相觸,視線被李澤言漂亮的雙眸佔據,底處是雋永的深情,讓原本緊繃的雙肩緩緩放下。

他毫無顧忌剖析,只為了贏得信任。

可自己卻是個膽小鬼,躲得高高的,非要讓李澤言舉步維艱,奮力朝著自己走過來。

 

這幾天搬家公司的員工們流貫進出房間,一箱箱的紙箱往卡車後方疊放,剩下的是已清空的大型家具跟乾淨整潔的地板。

「回國要聯絡我,我會很想妳。」Adela用力抱緊嵐,語帶哽咽說著。

「當然,有空我會再來義大利玩的。」輕拍著背,這位異國朋友帶給自己莫大的勇氣與信心,如果有機會真想介紹給李澤言。

如果有機會。

 

在機場揮別Adela後登記報到,提著她給的整袋食物,坐在等候區沉思。

要告訴李澤言她回來了嗎?

她昨晚已經跟安娜她們通過視訊、後天下午回到戀語市,螢幕另一頭悅悅顧夢跟三年前她走的那一天一樣、哭得亂七八糟。

有人為自己哭泣難過是一件溫馨的事。

 

機內許多人來回走動,嵐很快找到位子,特意選了靠窗,她喜歡看著飛機緩緩上升至空中,有種莫名的滿足感。

擱置好行李,手機畫面是與李澤言的對話框,時間停在三年前的最後那兩句道別,下方輸入處滿滿字句,但確定鍵遲遲不敢按下。

山窮水盡,拿起桌上的廣告單,全部撕成條狀,像電視劇裡的無良主角拔斷花草,將花瓣一片一片扯下來。

至少自己是扯紙條不是殘害生命,或多或少好像還有些良心。

「傳、不傳、傳、不傳……」果然,人在不知所措時都會做出自己根本沒想過的事。

「哎呀!不好意思!」

肩膀被硬生生撞了正著,站在頭頂處正擺放行裡的太太一臉驚惶,連忙揉著嵐被包包砸到的地方,連聲道歉。

「沒關係。」

隨便回應慌張的太太,低頭看到手機螢幕上頭顯示著已傳送三個大字,嵐立刻切換飛航模式準備睡覺,心中是萬馬奔騰。

 

十幾小時過去,意識在清醒與茫然中游移,耳裡是空姐的聲音,飛機已到達戀語市。

呆坐在座位上人潮過後再離開,順勢整理一下心情,抱著勇氣期待打開電源,訊息接踵而來,是安娜、是悅悅、是顧夢、是魏謙,但沒有李澤言。

誤傳簡訊當下雖然十分錯亂,但心中還是那麼期待、期待李澤言會回應自己。

……好像沒戲了呢。」

明是自己將對方推開的,卻還是那麼難受。

拉著行李走進入境大廳,悅悅嬌小的身子伴隨她的哭聲撲進懷裡,其他人陸續圍繞自己、形成一圈。

看著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情緒受到感染,嵐不自覺落下眼淚,跟著其他人哭成一團。

李澤言果然沒來。

抽空寫封簡訊通知Adela自己已經回到戀語市,這群人擅自決定要去KTV唱通宵。

「那我的行李?」嵐一臉不解,不能將行李拿回家放再出門嗎?

「那間包廂很大,夠妳放了。」

乍聽之下沒什麼問題,拖著行李箱跟上他們,一群人浩浩蕩蕩往KTV出發。

 

夜深,韓野抓著麥克風大吼大叫,顧夢和悅悅則拿著向櫃台借來搖鈴炒熱氣氛,嵐手握著罐裝啤酒,愣愣看著前放傻傻笑著。

走到身旁的安娜接下她手中的啤酒,換上果汁,肩並著肩坐在側邊:「這三年還好嗎?」

「好棒啊,學到好多……對公司一定很有幫助,我們一定能變成大公司的!」晃動手中的果汁,撒了鞋上都是。

「妳知道我不是說這個。」按住揮舞的手掌,安娜沉下聲,雖然沒過問,但是粗略猜測兩人情況不是很好,不然李總早就在機場等她、她也不會大半夜在這裡跟他們瞎混。

像被點了穴,停止刻意轉移話題的身體動作,遲疑許久,開口的嗓音黏稠:「……他沒有回我簡訊,他不要我了,我跟他說、如果有心儀的對象的話、記得去追求,沒必要因為我空白三年……

眼前一片模糊,濕潤的觸感黏貼在雙頰上,沿著邊緣滾落,打溼胸口與腿上的衣料,無法克制、越來越多的眼淚,原來自己那麼想他,想到胸口發痛,真想回到三年前痛毆一頓那秉持著毫無意義的自尊的自己,李澤言何嘗沒有一退再退的讓步。

就算已經被拒絕,還是非常自私的想要好好道別,道別這或許是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候。

「我想要跟他講話,我想去找他。」過多的酒精刺激讓腦袋脹痛,難以思考與組織句子,顫顫巍巍地執起身子,朝著還在狂歡的朋友們道歉:「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你們繼續玩,我先走。」

四周銷聲,只剩下震耳的配樂,韓野放下麥克風幫嵐拉過行李,接過把手,邁開搖晃的步伐往外走去。

 

KTV店門口有幾輛計程車等候,動作遲緩的嵐用手掌遲鈍著敲打玻璃,拜託一臉狐疑的司機將自己的行李搬上後座,上車關門,報了熟稔於心的地址,強打起精神盯著後照鏡,期許自己明天不會上社會頭版。

「妹妹啊,妳臉色很蒼白,沒有問題嗎?要不要去醫院啊?」許是被嵐的臉色嚇到,司機壓根沒什麼邪念,只想要將這位看似明顯有問題的女孩送到醫院趕緊走人。

「沒事沒事,我意識很清楚!去我講的地方就可以了,麻煩開快一點。」

「請不要吐在我的車上!」

 

半夜的高級住宅區幾乎沒有人車行駛,滿臉畏懼的司機將嵐放在人行道,匆忙將行李搬下車,收了錢就加速離開。

「看起來那麼胡來的小姐居然住在這種豪宅,有錢人真難理解。」

沒意識到輪班的警衛似乎還認得自己,沒有攔下讓她在李澤言的住宅區橫行無阻。

使盡力氣將行李拖上階梯,完全忽略一旁的斜坡走道,站在門口嘗試輪流用五根手指打開指紋辨識,但都因為停留時間過短而數次失敗,氣極敗壞得敲打墨黑色的大門。

「李澤言!這門怎麼回事?太爛了吧!你每天是爬窗戶進去的嗎?」被寒風吹過的手知覺下降許多,沒發覺敲紅的掌心。

「開門,我想跟你講話!」

「對不起,我是差勁的笨蛋!」

「你不開門,我要在這邊大吼大叫了!」

「你隔天會上八卦版的!」

「李澤言!」

「我在這。」

 

耳邊是呼嘯風聲,衣服尚未遮掩的肌膚起了一片疙瘩,眼前藏青色大衣,鼻尖縈繞著熟悉的古龍水香氣,如同三年前的方式、抬頭仰望就能看到,一樣堅毅冷峻的面容,但好像更瘦了些,眼底是錯縱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過,徒留欣喜眷戀。

……好久不見。」腦海一片空白,總之,先打招呼吧。

「外面冷,進來。」起手越過自己,貼上方才怎樣都打不開的指紋辨識,幾秒後大門敞開,李澤言接過把手拉進家中。

手還維持著握住把手的模樣,愣愣站在半敞的門前。

「發什麼呆?」李澤言發現人還在外頭,一臉疑惑,慣性地想牽起她的手,伸至半空停止、有些尷尬地放下,只是拉開更大的空間,示意她進來。

……我進去沒問題嗎?」瞪著延伸向上的樓梯,腦補了一連串的劇情,好比等等李澤言風姿綽約的女友就會穿著薄如蟬翼的高級絲質睡衣從臥房走出來,細軟長髮掩蓋住前晚的疲態,胸前的溝壑足足大自己一個檔次,修長的美腿若隱若現,特訓過的儀態目不暇給……諸如此類的。

「停止妳的胡思亂想,先進來。」從表情上大致猜出嵐的腦袋裡又在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將門整個敞開,臉上是熟悉的無奈。

 

屋內景物依舊,沙發上的圓形卡通坐墊、緊鄰的書架上半層是他的財經雜誌,下半層則是她各類的小說漫畫。

粉藍色的桌巾跟同色系的椅背套點綴原先單調的餐桌,仔細一看是重新購入的,餐廳的櫥櫃門上刻意幫自己加裝的把手也還在,櫥櫃裡成對的碗筷跟馬克杯還安穩地待在原處,一切跟三年前一樣,毫無差別。

「熱可可。」

他替他們各泡一杯,撲鼻的香氣,是之前為了跟李澤言推廣可可而買的、只是偏愛黑咖啡的他不是太領情,今天是他第一次主動泡來喝。

抬起頭,不曉得是不是時機太恰巧,李澤言換上她最喜歡他的居家服中那件乳白色的針織衫,這讓嵐有了還在一起的錯覺,感覺自己只是出趟很久的差、今晚剛回家。

手裡握著成對的馬克杯,空氣中瀰漫著有些緊繃又難以言喻的氛圍,幾分鐘過去,才想起自己的目的。

「李……

「嗯?」

也許一直在等待她開口,名字都還沒說完、李澤言意想不到的急躁,搶著接她話。

「我這三年學到很多東西,製片、編輯、選角、談判……總之、我講不完。」

是沒有醉意了,但是腦袋裡還是糊成一團,句子雜亂無章,但李澤言總能在她混亂的句子中理出前因後果,他握住杯身、安靜聽著。

「但是我、其實還是不太會解釋我們……嗝、的事情。」講到一半氣衝上咽喉,打了個響亮的酒嗝,李澤言不禁笑出來:「只有妳能在這種時候打嗝。」

飲盡剩餘的熱可可,跟上億合約時相較起來都還不及此刻的緊張感,手掌沁出薄汗,他問:「妳餓不餓?」

「什麼?」在飛機上預想十來種的對答,完全沒料到是這個問題。

「才不會!」有些彆扭的反駁,不過彷彿想出盡三年份的糗、肚子即時咕嚕了又長又大的一聲、讓嵐瞬間閉上嘴:「……我餓。」

「知道了。」

看著李澤言走到廚房並繫上圍裙、嵐將臉用力砸進軟軟的沙發來回好幾次,內心悲鳴著自己的洋相。

 

廚房裡,李澤言切著菜類、一邊攪拌著鍋子裡的湯,回頭找冰箱裡的水果,臉上平靜,內心急躁不安,他正在想辦法拖延時間,根據小道消息,她有個十分親密的室友,也目擊到好幾次親密接觸,雖然是位女性但並非不可能,他害怕去接受這件事情。

「唔!」

劇痛讓他回神,血液染上砧板與刀刃,李澤言有些氣惱的捏住傷口回過身來想找繃帶止血,手臂卻被扯了過去。

酒勁還沒退去,嵐沒辦法順利組成句子,但手上動作倒是非常迅速,整罐消毒用酒精全淋在傷口上。

「住手。」

比割傷更強烈的疼痛直衝腦門,雙眉緊皺成一團,抽走了被受折磨的傷口。

看到臉色慘白的李澤言酒意都被嚇跑了,嵐小心翼翼問著:「……還好嗎?」

「碘酒就行了,淋酒精做什麼?」

「想說消毒徹底一點……

……算了,幫我上繃帶。」

小號的雙手在眼前忙碌,盯著出神,獨自生活一段時間,動作變得比以前靈巧許多,思及此,李澤言湧上不捨與欣慰的矛盾感,他希望她永遠是自己那又笨又傻的小公主,皺著臉跑來跟自己求救。

「好啦,我綁法越來越進步了,結都沒有鬆掉哦。」嵐一臉神氣地看著李澤言,他則反手緊握住她的手腕。

 

「這三年,我有心儀的對象。」李澤言說著、感受掌中的手腕抽動了下,從準備好的牛皮紙袋抽出數份資料,攤在一旁的桌子上。

嵐在義大利所出席不管是公開或非公開的活動每一場他都親自參與,僅是以贊助者身份坐在角落處,欣賞在舞台上發光發熱的她。

從表情僵硬到神色自若、乏人問津到滿堂喝采的主題專訪,每份宣傳單或刊登雜誌加上幾張測拍照都小心翼翼的收藏起來,多少能彌補自己無法跟她分享成果的時光。

「一開始誰都不會順利,我當然也是。」李澤言反手關上身後的瓦斯,將嵐輕輕帶進懷裡:「前兩年可說是亂七八糟,凡事需要累積經驗,我會一直等她,需要我的時候永遠都在。」

「她很常厭惡自己,覺得自己很糟糕很沒用想要放棄,你還受得了她嗎?」除了鼻音重得可怕,鼻涕也快滴下來了,嵐用力吸了吸、撇著嘴問。

「我會讓她盡情發洩完再安撫她,人在急躁失落的時候需要發洩。」

「她很衝動,在半夜大吼大叫,擾你清夢呢?」

「等她吼完冷靜後再商討發生的事情。」

「如果她每天都需要你抱抱摸摸她、不管你忙不忙呢?」

「聽著,不管她需要什麼想做什麼、我都樂意奉陪並承擔後果。」

眼淚跟鼻涕將李澤言胸前的衣服弄得髒兮兮、嵐才尷尬得將頭抬起來:「你要不要,換一件衣服?」

「吃完飯再洗。」

 

「今天怎麼那麼安靜?」

從小的習慣,李澤言吃飯是不講話的,平時嵐會不斷找話題或獻寶,今天卻是默默咀嚼、其餘則抬頭看著對方。

「我覺得現在很好。」

三年或更長的空窗瞬間被打得粉碎,空氣裡是沉穩安定,沒有交談卻從容自在,吸取的空氣都是幸福。

「妳休息一下,等會洗澡完。」收拾後,李澤言擦拭手上的水:「我有話跟妳說。」

仰望,嵐清楚他內心的掙扎,視線稍稍偏移到遠處:「可是我想幫你刷背。」

……好。」

 

結論是嵐立刻意識到自己的魯莽。

隔閡是沒了,但分別三年、某些習慣需要從頭來過,例如彼此讓人不敢直視的裸身。

她從一旁的竹籃找到抽出兩條浴巾,硬是圍上李澤言精瘦的腰部,睽違三年的零距離接觸、衝擊力比想像中還大。

起初同居時,害羞與悶騷造成兩人相處上的障礙,彼此間過於於彬彬有禮。

李澤言比嵐想得還要害羞,直到某天終於沉不住氣,睡前撲進李澤言懷裡,嚇壞了他也撞紅了自己的鼻頭、不過成功擦掉那條擋在他們面前的線。

「妳要不要進來?」聲音從浴室傳出,有些悶悶的,語調中飽含的情緒不言而喻。

『快阿白癡,又不是沒看過。』這一定是潛移默化,連自己都開始罵起自己來了。

李澤言手裡早已擠滿洗髮精並搓揉起泡,坐上矮凳、雙手張得開開的、像要擺出什麼奇怪動作儀式的模樣,親眼目擊的嵐笑到岔氣。

「別笑,洗頭。」沒料到她會笑成那樣,皮薄李澤言頂著透紅的耳尖指指蓮蓬頭。

迅速淋濕頭髮坐到他前方,笑的無良。

「嘿嘿,你洗頭最舒服了。」

「有時間都能幫妳洗。」

 

李澤言把浴缸下滿水並倒入入浴劑,坐好在浴缸的一側:「坐這裡。」。

膝蓋突出水面靠著兩側,嵐坐在圍出的空間裡,腦袋不時蹭著李澤言的胸膛。

指間隨意梳理濕潤的棕髮,李澤言問著:「妳剛去義大利時,我開除一個副總,妳知道這件事嗎?」

「知道。」

「事情有點長。」

 

三年多前的傍晚,深橘紅的晚霞照射在街道與建築物上,位於華銳最高層樓裡,魏謙正在確認明天的行程。

「魏謙,這季的報表呢?」明是月底了,魏謙還沒把資料放上來,這低級的失誤讓李澤言有些不快。

「前天邱副總想看先拿走了,說會再轉交給您。」魏謙一臉茫然:「需要我去跟他要嗎?」

……不了,忙你的。」

魏謙退出辦公室後視線收回文件上,眉頭蹙起,修長手指把玩著鋼筆,有些心不在焉。

 

沒多久,門外又傳來了人聲,聽到這音調,李澤言停下手中筆.

「澤言,我可以進來嗎?」

「請進。」

進來的是邱副總,華銳創辦元老員工之一,也是自己的學長,下班時間並不介意對方的稱呼。

穿著沒甚麼品味的設計的男人自動坐在一旁的沙發上,語帶試探:「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討論一下。」

聽著邱副總打著名義上的遠見,李澤言微蹙的眉頭緊揪一塊,還沒到個段落,李澤言極微鮮少打斷對方的話:「我不同意。」

「華銳已經到一個瓶頸了,再這麼仁慈下去會拖垮其他投資……

「不需要收回那些公司,他們有潛力。」

「澤言。」邱副總態度放軟,雙手放在膝頭上,語帶懇切:「我知道你有你的社會責任,但是也要考慮一下華銳的將來。」

「學長,你碰到什麼問題?」

突兀的沉默在兩人間蔓延,手指侷促不安摳著褲縫,閃避的態度引起李澤言的疑惑:「有問題可以討論,但這方法不行。」

「也是、就當我沒提過,先走了。」明顯避重就輕的態度與不爽快非常明顯,沒多說什麼匆匆離去。

修長的指尖按下通話鍵:「魏謙,幫我調邱副總的公司帳戶。」

 

夜晚,嵐因為跟拍行程凌晨才回家,平時的李澤言些許會有些孤單,但此刻他是慶幸,至少不用躲著她跟魏謙討論這種事情。

「就這些?」指尖捏著鼻樑,掩飾不了的口氣裡突顯著此刻的心情,糟糕且惡劣。

「是的,以我的權限可以查閱的資料就這些了,剩下的……

「之後我來,辛苦了。」

握緊把手的手指泛白,闔上的眼瞼掩去了失望,再度張開的是參雜決斷的尖銳。

 

「李澤言!」

翌日,邱副總連門也不敲衝進辦公室,正在核對行程的魏謙愣在原地,看著氣急敗壞的副總跟相對氣定神閒的李澤言。

「學長,請坐。」李澤言摘下眼鏡,將預備在一旁的紙張向前推去:「魏謙,你先出去。」

關上門後,偌大的辦公室只剩下邱副總急促的喘氣跟翻動紙張的摩擦聲,李澤言觀察著對方的臉色,從憤怒到驚駭再到蒼白。

一切如所預料,但不免難受。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前幾個禮拜。」

李澤言這時才抬起頭來,眼神如往常的平淡,卻也參雜其他情緒:「如實償還,我可以用資遣的方式。」

「你要資遣我?我們好歹也一起走過草創期……

「所以我只有資遣。」

瞬間的死寂滯留在兩人間,學長嘴巴一開一合,想反駁些什麼,最後乾脆地閉上了嘴,最後將手裡的資料連同工作證與識別證扔到桌上:「營運順利。」

 

這是學長離開的最後一句話。

隔天,斗大的標題佔據各大家報社。

份量十足且內容聳動的文章洋洋灑灑佔據財經週刊好幾頁,把李澤言從頭到尾狠狠罵了一回。

一波波的股市劇變和解約潮倒是在預料之內,照著編寫好的劇本一步步穩住局面,但幾個較落後的子公司狀況不大樂觀,嵐的公司也在名單內。

入夜,華銳只剩高層單位的辦公室還是燈火通明,李澤言還在批改從一早開始就沒有減少過的文件。

「李總。」幾個星期高強度的工作量也讓鐵打的魏謙吃不消,步伐有些虛浮:「這幾間已經沒問題了,但其他的應該救不回來了。」

接過資料,李澤言按了按鼻梁跟眼窩,白紙黑字清楚標示了他現在能力的極限,不服氣也只能吞下。

「李總?」

遲遲等不到下文,魏謙又喊了一聲,跟在身邊的時間久了,多少能猜測他的心情,李總這幾個星期花了多少力氣在爭取跟談判,為了彌補邱副總的失誤與挽救垂危的公司。

「你可以下班了。」

「好的,總裁辛苦了。」

關上門的瞬間,李澤言有些止不住表情,沮喪取代的冷靜,大掌握拳,指關節輕輕巧打在桌面。

另隻手伸進口袋掏出了一個跟自己風格完全不搭的淺藍色卡套,裡面是跟嵐在野餐時的合照,粗糙的指腹描繪女孩的輪廓,舉止間是滿滿的思戀,對方卻遠在他鄉,思念纏身,只能依靠照片減輕不適。

痛不欲生。

 

鼻腔裡滿是入浴劑的香味,按摩浴缸打出的水聲代替李澤言的聲音,嵐忽然轉身過來,一頭撞上他的下巴。

......白癡。」

一手按住下巴,一手揉著嵐的腦袋,這個笨蛋做的事情永遠超乎自己想像:「妳在做什麼?」

女孩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用力抱住他,力道大到有些痛感,此刻她不曉得怎麼表達,但知道現在能做的就是緊緊抱住面前獨自養傷的男人。

……謝謝。」

縱身倒在是隔三年的床鋪,是那熟悉的軟度跟觸覺,夾著棉被從床頭滾到床尾,再滾回去的時候腰部壓到一個軟軟的東西,抽起來一瞧,是當時狠心不帶的柴犬抱枕,整體有些凹凸不平。

「李澤言。」嵐柔亂了他的髮:「你是不是都一直抱著抱枕睡覺阿---」

「嗯。」

突然且直白,李澤言領悟到這個白癡不管過了幾年情商依然低落,自己必須主動出擊:「我很想妳。」

伸過手輕輕揉捏耳朵,欣賞她泛紅的雙頰,效果十分不錯,接連攬過,將額頭抵在自己肩窩。

「這、這樣阿......

只是被捏捏耳朵抱抱自己全身燙得驚人,已經三年之久沒有極親密的互動,李澤言意識到自己身體開始有了反應,才想起身離開、被嵐一把拉到床上。

「等……

「我也我也很想你……」翻身雙膝跪在身側,臉蛋眼睛都紅咚咚的,雙脣抿得死緊,羞怯又倔強。

「妳啊……」前額靠在撐在一旁纖瘦的前臂,不由自主悶笑幾聲。

「為什麼是笑出來啦!」

「沒事、倒是妳,」大掌撫過圓圓的臉頰又捏了捏,熱氣拂過她燒燙的皮膚:「好自為之。」

 

「還好嗎?」

「才怪!」

嵐永遠低估李澤言的耐心與體力,不管在工作還是床事。

雙眼被浴袍上的絨布腰帶覆蓋,知覺放大數倍,輕微的觸碰都會造成大幅度的反饋。

李澤言太清楚自己身上的敏感處,大掌輕輕摩娑著軀幹,雙脣先在頸脖上吸吻直到佈滿紅痕,接連轉移陣地到胸前的微顫挺立,頑劣的舌尖在上頭施力輾拭,期待與慾望交錯,渴望拉拔上漲,被單拉扯成一團,溢出的呻吟顫抖不止,身下早已氾濫成災。

「接下來呢?」原先的克制與紳士蕩然無存,是極盡所能的挑逗與勾引,知道自己受不了他刻意壓低的聲線,薄唇在耳邊傾吐,捏著床單的雙手反握住他的肩膀,想將人推離自己卻被反客無主,粗糙的指腹摩娑著手背、既親暱也疼惜。

「腰帶拿掉……

「不要。」

氣若游絲的哀求聲,這讓李澤言的玩心大起,低沉的嗓音鼓動著喉結,指尖轉移目標、輕劃胸前的堅挺,再次欺身上去輕舔碾壓,上身不由自主地往上貼近,想獲得更多刺激。

 

「別急,時間很多。」

薄唇緩緩往下,一下一下吸吮肌膚,疼惜與慾望並駕,下手越是失控,用力過猛讓細白的肌膚印上紅痕,李澤言再次體會到什麼叫情難自禁。

「等一下!」

當觸感來到最柔軟的區域時羞恥回到腦中,嵐連忙起身、對上李澤言的表情,態度又軟了下來。

指腹試探性的磨蹭周遭,嵐的雙腿順緊繃,不間斷地湧出的透明液體,持續地愛撫,肌肉不再那麼緊繃,取代的是起伏不停的胸部與紅潮的肌膚。

停下沾滿液體的手指拉開大腿,唇部貼上泉眼,施力抿住、舌尖盡情的蹂躪

「李、李澤言!」

鬆懈的肌肉比方才更加用力,雙手想推開卻又將之往下,部位更加貼合。

「忍忍。」

壓住想往後逃的身子,連同雙唇也一齊用上,規律的刺激,女孩的呻吟越發激烈,最後一聲高吭,眼角積蓄的淚水淌下,斷續嗚噎起來。

「抱歉。」

發現自己太過火,李澤言抱起她,讓她盤坐在自己腿上來回輕拍背部:「抱歉,我太超過了。」

軟軟的雙臂抱住厚實的背部,嗓音黏稠:「我沒事,只是有點有點嚇到。」

抬頭仰望,濕漉漉的圓眼睛眼神有些閃爍,環住李澤言的雙臂收攏,埋進胸口:「想要、繼續。」

顫抖的貼上薄唇,舌尖試探性地舔上,大掌滑過下顎,粗厚的舌頭鑽進口腔內,掃過每個角落,離開時刻意咬了一下:「想好了?」

 

鮮紅的雙唇再次吻上。

好燙。

 

原以為闊別三年沒法那麼快適應李澤言的,但下身的柔軟卻毫無阻礙地完全包覆,更像是期待已久的緊緊纏住,

「……放鬆點。」

語氣顫抖,李澤言眼瞼半掩、咬著下唇隱忍著,聞言嵐刻意的扭動身軀,只聽他低喘一聲,貌似也沒想到自己這麼快承受不住傾瀉而出。

無聲的尷尬擴散開來,嵐率先抱住李澤言,腦袋用力蹭著:「還要。」

「平時那麼坦白就好了。」

「早洩男……啊!」

就最近的上臂綿延至頸部,在喉嚨來回掃蕩,呻吟轉成哭腔,受到指示的加重力度,身下的掙扎,幾秒後緊緊抱住。

最後在咽喉咬了一口,頂在下身磨蹭的膝蓋沾滿甚至流下,再次貼近耳邊低沉的笑著,濕意越來越明顯。

「幼稚!」

「嗯,我很幼稚。」

男根在入口細細研磨,將對方拋上空卻不給予極致,嵐氣得捶打胸膛:「不只幼稚還惡劣!」

拉過拳頭,挺身而入,吞下嗚噎聲,省去了舒緩的愛撫,進入最原始的衝動。

雙手抵在頭兩側壓住,十指緊扣,泌出的細汗匯聚成珠,滴落在粉色的肌膚上。

加劇的體溫熨燙緊貼的部位,高亢的女音跟低啞的男音交織混合,嵐好不容易聚焦視線,眼裡那深沉綿延毫無保留的愛意,深深烙印。

失控的進出將兩人推至巔峰,李澤言緊抱住嵐,並輕吻著額角與眼淚,發出滿足的喟嘆。

 

醒來的茫然持續很久,身上沾滿汗水與體液黏黏的,只見李澤言還沒要醒的跡象,翻下被弄得亂七八糟的床鋪,走進浴室轉開熱水,四肢百骸浸透著,沖到有些失神時,雙肩被手臂環抱,比平常更為沙啞的嗓音在耳邊低喃:「怎麼不叫醒我?」

又是那個屢試不爽的嗓音,從前就很難抵抗李澤言任何時候的聲音,開心無奈甚至被罵,有如定身咒般僵在原地,任君採擷。

大掌帶著適當的力度一路揉捏著,滑到胸前,沿著邊線半是按摩半是挑逗的方式,雙唇啃咬耳骨,甦醒的硬物貼在臀部上,抵在溝壑中滑動,一下下刺激著敏感處。

「昨天不是已經、好幾次了嗎……唔、阿……」經過徹夜的情事依然敏感,情不自禁往對方身上磨蹭輕撫。

「三年份、就這樣?」

......你都不累嘛!」

「體力真差、明天開始跟我去慢跑。」

站立的姿勢讓李澤言頂到另一處,強烈的刺激讓嵐喊出聲來。

「我原本是來洗澡的!」

 

情潮後,嵐朝著身後幫自己刷背的李澤言抱怨,但語氣軟綿綿的,一點也沒要吵架的氣勢。

「我看妳也很享受、閉眼,要沖水了。」

「哪噗嗚咕咕咕!」

「嘴也閉上。」

「我去做飯,把頭髮吹乾。」

往手裡塞了吹風機跟護髮霜,李澤言走了一半又折回房間,蹲下身在嵐的腳上套上襪子:「會冷。」

「爸爸。」

……

 

七手八腳將自己打理好,房門外飄散著濃郁法式吐司的香氣,用擱在盤子上的叉子插起一片就往嘴裡塞,忘記是剛出爐的,燙得舌頭在嘴裡奔騰。

「坐下來再吃,毛毛躁躁的。」

「姆唔唔、唔唔唔唔唔!」

「聽不懂。」

與其說一起吃早餐,不如是嵐當方面的大吃大喝,李澤言只是不間斷將各種食物放到盤子裡,一改以往避免吃撐肚子所以限制食物量,一心只想餵飽她。

「李澤言,你不餓嗎?」

「不餓。」

大掌拍著頭頂,一下一下,捏捏臉頰,接著傾身貼上她油膩膩的嘴唇。

「飽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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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李總車世界難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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